山风有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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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剑三·琴花】枯荣 · 三十二

   

       [ 其三十二 ]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屋子里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双目微微睁大,怔忪道:“这个……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,这还真是……出人意料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也面露尴尬,不太敢看他,猛灌了一口茶水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们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还在微山书院那会儿。”戚玹很小声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真想不到,”宋锦瑜恢复了他一贯的精明和圆滑,眼睛里闪着光,语气玩味,“温眠看上去这么冷漠薄情的人,竟然对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锦瑜!”戚玹心中一惊,立刻叫住他,“我、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,但是请你不要因为这个为难他。我不是想要向你告密,我只是……我在渭南没有熟人,也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了,所以才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自然不会做小人,小玹,你别紧张。”宋锦瑜柔声说道,同时也敏感地捕捉到了戚玹话里的某些信息,“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?关于我和他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老实说道:“他没同我说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挑起眉毛:“他做得没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看到戚玹满脸忐忑的样子,不由拍了拍戚玹的肩膀,又笑道:“你看起来似乎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,如果你想问我,现在大可以问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的确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,也想知道温眠向他隐瞒的事实,比如彦纯熙是谁,步月又是谁,温眠为什么要监视宋锦瑜,他是不是真的在为太平公主效力。可……他又怎么能这样做呢?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戚玹摇头道,“我没有什么想问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: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和温眠虽有龃龉,但是这终归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,最后总会有一个正当的解决办法。”宋锦瑜继续道,“你若单纯想要离开渭南并非是件难事,甚至只要你愿意,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笑了笑:“念旧情吗?没关系,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是要与他道别还是继续这样下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忐忑道:“他的状态很差,我不想一走了之……但我没有办法说服他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小玹,这并不是你的错,你没必要委屈自己。人这一辈子总会无法避免地舍弃一些东西,温眠会如何并非你能决定的。”宋锦瑜慢慢说道,“况且,温眠难道不是早你一步就做出选择了么?他选择了仕途而舍弃了你,这便是事实,什么都想得到,哪里有这么好的事?哪怕他现在再是难过后悔,也改变不了他没有将你放在第一位这个事实,你又有何可留恋的呢?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沉默不语,甚至在某个瞬间,他突然就觉得宋锦瑜的话是对的。他没有要求过温眠事事以他为先,却并不代表他愿意委曲求全,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感情重要,他只是希望温眠可以一帆风顺,而不是将自己、将他困在过去,永远都走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继续说:“这样吧,五日后的巳时我派人来你家后院墙外没人把守的方向等着,你要是决定好了,写张纸团从墙内扔出来,次日同一时间我的人再回复你,咱们以后这样传话,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点头答应了,又突然想起宋锦瑜可能时刻都在被人跟踪,一时间又多了几分顾虑,正在犹豫之时,只听宋锦瑜泰然自若道:“温眠在监视我,我知道。他不会发现的,只要你好生想想怎么解释我们今晚的这顿晚餐。”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的声音很轻,甚至脸上还挂着笑,可戚玹却无端地惊出了一阵冷汗——他哪里说漏嘴了?宋锦瑜怎么会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噢,这事我本来就清楚,与你无关。”宋锦瑜眼神暗了暗,没有再对此多言,“现在你也要替我保密了,小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、好……”戚玹忙不迭地应道。

       说话间,菜就已经端了进来,宋锦瑜佯作无事,甚至还让店家给那两名侍卫找了个靠近门侧的休息地方,上了壶好茶,礼数做得很足。

       他看起来心情不错,一个劲儿给戚玹夹菜,介绍这家店做得最好吃的葱醋鸡和冷蟾羹。戚玹心中有事,有些食不知味,宋锦瑜见状,又同他聊起了今后的打算。

       “去淮南呀,那是个好地方,温眠也摸不到你,轻松。”宋锦瑜笑嘻嘻地说,“那边景色宜人气候也不错,有蒲菜和银鱼,你都没吃过吧?姑娘也生得水灵,说话又动听……哦,不过你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勉强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爹被贬谪到楚州后,母亲他们也跟着过去了,要不我递封信给我的幼弟,让他带你到淮南玩一阵子?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愣了愣:“你父亲怎么会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无所谓地笑道:“家父失言顶撞了公主,陛下触怒……不提这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宋锦瑜已经给足了暗示,即使不言明,戚玹也能肯定他和温眠处于不同阵营,值得庆幸的是,宋锦瑜和温眠一样,看上去也不想让戚玹搅和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医术高,不愁找不到活做,又有些积蓄,加之你去年又在四处游历,想必也体会了不少大唐风物,哪里合你的意何不就在哪里落脚,天下之大,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?”

       不得不承认,宋锦瑜说话很有煽动性,他清楚戚玹想要什么,并且有能力给予他帮助。戚玹对宋锦瑜的提议多少是心动的,这感觉让戚玹并不舒,他也不愿意欠宋锦瑜太多人情,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同窗关系,而温眠可是他曾经的最亲近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那些从青春年少时起在心底萌生的最为干净纯澈的感情,能够八年如一日地让他们爱着彼此,这是多少人都无法做到的。他们相处和睦,极少吵架,两人性子虽然大相径庭,但戚玹就是喜欢温眠那样的,他们两人再适合不过了……然而最终还是只能到此为止。

       因着宋锦瑜健谈,这顿饭戚玹吃得还算轻松,两人统一了口径,临走时,宋锦瑜还替他打包了两份凉菜。原本这长歌还想让戚玹给温眠也带点,想了想,许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假,遂讪讪作罢。

       回去后,戚玹脑子里想的尽是宋锦瑜对他讲的那些话。

       把自己的私事告诉旁人,戚玹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。宋锦瑜这人其实有点嘴碎,以前就净爱在课间说些坊间传闻,讲两句闲话,但戚玹一直觉得他为人贤良方正,做官后在百姓中名声也不错,断做不出两面三刀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可另一方面,一想到宋锦瑜已经知道了温眠背后的动作,戚玹又开始不安起来,他分不清到底是担心宋锦瑜还是在担心温眠。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,两边都不想得罪,想当好人,哪里有这样的便宜占?

       这一夜戚玹没有睡安稳,到了第二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,在医馆坐了半日诊便想回去休息,医馆的人都知道他是县丞的朋友,爽快地给他准了假。

       这天气热得人没胃口,到家后戚玹将昨晚的凉菜端出来就着胡饼吃了顿,又到门口的糖水铺子里买了碗冰镇过的土贡梅煎,一碗下肚暑气才消了大半。

       戚玹睡了一个多时辰,醒来时天色尚早,但日头已经没那么烈了,他便拿了张薄毯去后院,坐在树下翻看起账本来。

       这些年戚玹存下了不少钱。因为温眠的帮衬,他在长安时的花销很少,后来家里宽裕了,也就不必再将钱全部寄回去。即使在外奔波了一年,戚玹的账本上还有二十来贯铜钱,这笔钱足够在渭南买下一处三进院落,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。就像宋锦瑜说的那般,戚玹现在的确有能力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,而且能够生活得不错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年间他轻装出行,随身的行李本就少,实在缺东西了才去当地的店铺买一些。来到渭南时,戚玹身上除了钱便只有三套衣裳和一些日常用品,他现在穿在身上的,还是温眠替他收捡起来的旧衣物。

       戚玹当时什么都没带走,而温眠却什么都留着。

       戚玹叹息一声,呆呆地望向了墙沿。他还有五天的时间可以考虑,五天后,那个扔出墙外的纸团将决定他的去留。

       “在做什么?”冷不防的,温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。戚玹身体微微抖了一下,很快就冷静下来,抬起头道:“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温眠抽走了他手中的账本,随意地翻弄了两下,便将其放在了一旁。接着,温眠挨着戚玹坐了下来,顺理成章地把他搂进怀里,嘴唇贴在他的颊边轻声道:“你和宋锦瑜吃过饭了?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知道侍卫一定会向温眠汇报,温眠来问他是迟早的事,他已有准备,于是点头道:“我昨日去药铺买了一斤川芎,正巧遇上他散值,他便要请我吃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聊了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聊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温眠显然没有料到戚玹会这么直接,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你最近情绪又不太好,就问了他你是不是在工作上有什么难处,他说你是被右相匆匆召回京城的,那么大的官,要把事情交给你做,岂不是压力很大……做好了他会提拔你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或许吧。”听到戚玹提起右相,温眠的脸色就不大好看,忍了片刻,还是不由说了一句,“崔湜这人品行不端又善攀附,当年他因受贿被贬,也不知是抱上了哪根大腿,现在居然成了中书令,他何德何能?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甚少听闻这些朝廷秘辛,好奇道:“这样的事很多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多,”温眠嗤笑道,“不然温涛为何会捧他臭脚,又让我去当他的马前卒?”

       大约是温眠实在压抑得太久了,这些事换做以前的他是绝不会向戚玹透露的,虽然如今他也有意避开了公主,但能说到这步,戚玹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是不是为难你了?”戚玹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温眠神色稍缓,低头在戚玹唇角啄了一口,敷衍道:“也没什么大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这么说,那便是崔湜定然对他做了些什么,想到温眠这么高傲的人不得不在崔湜面前卑躬屈膝,而且这种日子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,戚玹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说这些了,过来陪我练剑。”

       温眠没有再提宋锦瑜,戚玹心里就踏实了不少,他很久没有认真看过温眠舞剑了,少年时他被这个翩然潇洒的身姿吸引,如今看来,温眠仍是很好看的。他的面容比那时更冷峻了些,身形颀长,手中长剑寒芒若雪,没有什么太过花哨的动作,但只一出招便是势如雷霆,飒飒生风,衣袂如流云般飘扬而起,让他看起来像个踏云而来的谪仙。

       温眠练完剑浑身是汗,看时候不早,便打水去洗了头澡,感觉身上总算是清爽了,这才和戚玹一起用了晚膳。

       日暮沉沉,温眠阖着眼靠坐在窗前晾头发。戚玹去净室洗漱出来,就看见他曳地的黑发垂在地上,跟帘子似的。戚玹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后脑,说:“快干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温眠微睁开眼,盯着戚玹看了半晌,最后起身将他抱住,轻而易举地压在榻上,解开腰带,伸手抚上了他湿漉漉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戚玹动了一下,但很快就放弃了挣扎的念头。温眠对这个很在意,他之前已经反复拒绝过,每一次,都会消磨掉温眠的一点耐心,他很害怕看到温眠生气的样子,不敢再说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夜戚玹睡得很沉,他腰身酸软,但好歹不觉得疼,早上醒来时有些爬不起来,在被窝里蠕动了两下,就见温眠拿着一碗粥走进屋里,似乎心情不错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不去衙门了?”戚玹哑声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今日休沐,你忘了。”温眠把粥搁在凳上,转身打了盆水替戚玹洗脸,又帮他穿好衣服,柔声道,“先吃点东西,迟点去竹苑走走,那边凉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没什么意见,温眠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,两人在外一直逛到了晚上,回去时,却发现秋风焦急地站在戚玹院子门口,正与侍卫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一见到温眠,秋风显得更紧张了,连忙将两人迎进了门,低着头支支吾吾又不肯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温眠不耐烦道:“谁让你过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“阿郎!奴婢……”秋风胆怯地看了温眠一眼,眼神又飘到了戚玹身上,“奴婢有事要向您禀告。”

       温眠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暗示,冷冷道:“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秋风深吸了一口气,定了定神,快速说道:“夫人最近觉得头晕乏力,食欲不振,今日醒后身子尤为不适,便请了大夫来府上诊治,诊、诊出……是喜脉。”

       戚玹心口蓦地一紧,仓皇望向温眠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霎时间,温眠眼前阵阵发黑,浑身血液都似逆流到了脑子里,如被人当头棒喝,让他根本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。秋风的声音诅咒般灌进温眠的耳朵,他极少有这么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,连戚玹投向他的视线都令他感觉犹如烈火灼烧一样刺痛,就像是他竭尽全力的伪装终于被撕得粉碎,让那些极其难堪的真相原形毕露。

       温眠脸色铁青,像尊雕像般静默良久,末了,才嘴唇颤抖着吐出一句:“给我堕掉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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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多一点,为了走剧情我居然强行拉灯??!!太不是我的风格了!

说了是渣男那是真的渣,不要被深情人设蒙蔽了,洗白是不存在的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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